
我是一件懂得转化之道的青铜甗。上为甑,下为釜,中间是升腾的蒸汽与我沉默的坚守。当青铜从庙堂礼器走向庖厨烟火,我的素面,便是对生活最真诚的告白。
我的身体里,曾同时容纳两种状态:釜中是沸腾的滚水,甑内是静待蜕变的食粮。那穿过条形箅孔的热气,是我为平凡谷物施予的魔法,让坚硬变得柔软,让生涩化为香甜。这何尝不是这片土地的隐喻?在时代的烈焰中,不同的文明在此交融、转化、新生。

工匠赋予我最朴拙的形态——敞口是为了更好地接纳,圆腹是为了更久地蓄热,平底是为了更稳地栖息于灶火之上。我不言不语,却参与了一个又一个家族的晨炊与夜飨。我的铜绿中,浸透的不只是时光,或许还有一缕未曾散尽的谷物清香。

如今,火已熄,水已干。但若你俯身细听,或许仍能听见那场千年前的沸腾。甑与釜的扣合,是天地阴阳的古老哲学,也是汉人于最寻常处觅得的生活真谛。我不仅是一件炊器,更是那个热气腾腾、务实进取的时代,一方小小的缩影。

素甗无华,能化生涩为温香;水火相激,方成世间至真味。
文物档案:
青铜甗,汉(公元前202年—公元220年),通高22.3厘米,口径21.1厘米,底径8.6厘米。1989年3月于嘉禾屯林场出土。此器由甑、釜两部分组成,甑底镂空为箅,釜肩圆润以承火。通体素面,无繁复纹饰,其设计纯粹服务于“蒸”这一古老的烹饪智慧,是汉代青铜技术下沉至日常生活的重要见证。
来源:焦作市博物馆